看着山姆迈进可能是巴基的安全屋所在楼道的那一刻，史蒂夫回忆起拜托娜塔莎能否将有关冬兵的所有情报总结给自己一份时，对方说的话。

"我知道你要干什么，但别抱太大希望。"

那时候他刚在病院里醒来不到一个小时，山姆似乎在他念叨出一句"注意左边"之后就通知了娜塔莎。而当红发女子出现在他的病房，他床头摆放的手机还在播放《trouble man》的专辑。

“我有过煎熬，但现在一切都好。”
“就那么数着自己的麻烦，一直走下去。”

"歌词挺应景。"娜塔莎吹爆了嘴里的泡泡，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随手扔给了山姆还没开封的一条。要知道她为了拿到史蒂夫“藏”(娜塔莎:天啊那也叫藏?")在自动贩卖机里的硬盘，可是买下了那一整列的泡泡糖，一时半会儿根本吃不完。

"我也觉得。"史蒂夫苦笑，扯动了脸上的伤口，还有点疼。

拥有四倍记忆力的超级士兵当然早就将整首专辑的曲子背了个滚瓜烂熟。就像山姆所说的那样，都是好歌，轻快的节奏似乎真的能把史蒂夫所错过的一切带回来。包括巴基。就算他不记得自己，他也没有对史蒂夫下杀手，他甚至把他从水里救了上来?

浑身的酸痛证明史蒂夫并没有缺胳膊少腿。就算要少一条胳膊，如果能长在巴基的左肩上，他甚至可以亲手砍下来。然而事实上却是有一股比眼泪清澈，比鲜血更烫的暖流，现在游淌在他遍体的淤青里，从四肢涌出，滴落在地面上，化作青藤化作树根，将他死死缠住，另一侧深深地扎进地表。

史蒂夫·罗杰斯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和世界有着如此强烈的联系。他曾像一个风筝，老去的佩吉在地面揪着一根随时要断的线，告诉他这个世界依旧需要你，你不能走。

史蒂夫当然不会走。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他就会去那些需要他的地方，做他认为对的事。

直到现在，或许是直到他扒下冬兵面罩的那一刻，他发现那些"什么让你开心"，"为什么不约个好姑娘"的问题通通有了解答。

人类或许辜负了他，战争虽然以他的牺牲画上了句号，但压迫依旧渗透在社会的各个角落，或许那些本就是写在人类基因里的东西，不会因为七十年过去就有什么太大变化。但史蒂夫发现，现在的自己，对这样的世界，开始有了某种期待。

因为詹姆斯·布坎南·巴恩斯。
他还在。

七十年过去，纵使失忆，这人还是像以前那样，在最关键的时刻，救人于水深火热。不论是在布鲁克林，还是战场上，亦或是冰冷的湖水里。

“......是谁发现我的?”虽然当时被揍的鼻青脸肿，意识朦胧，但史蒂夫依旧记得自己是在岸边吐了会儿水才昏过去的。如果是福瑞他们，肯定早就抬人上担架了。

“怎么，你还想去看看人家的脚印不成?那可真是人类的'一大步'。”娜塔莎翘起二郎腿跳着眉毛调侃道"他甚至没有处理掉他那一般人体重根本踩不出来的脚印。那可是连我都查不到的冬兵!我想他不会回九头蛇了。你到底跟他说了什么?"

“我只是不确定是不是他把我从河里拉上来的而已。”史蒂夫别开了娜塔莎的目光，得到了后者肯定的答复，他几乎能感觉到伤口愈合的速度都在加快。"也没说什么，他对自己的名字都毫无反应。"

“也不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你喊他巴基的时候，看得出来他挺不乐意的。”

“.........是啊我以前其实也觉得鹿仔这个外号有点，呃，蠢?才喊的巴克。”

"所以事实证明你是对的。"山姆嚼起了娜塔莎扔给他的泡泡糖，摊手道"就连他本人都那么觉得。"

史蒂夫故作悲怆地点了点头，随后被山姆一脸的"现在我知道美国队长最好的哥们鹿仔是差点要了我命的冬兵了我发誓队长会去找他我还能说什么呢"的委屈无奈逗得忍不住地嘴角上扬，伤口似乎也不那么疼了。
三个人就那么无言地笑了一会儿，最后是史蒂夫打破了沉默。

"奈特，我想..."

“想要冬兵的资料?我早就托朋友去'拿'了。"娜塔莎又吹出一个泡泡来，一边拿出手机上下滑动界面"进展似乎不错，你出院的时候就能拿到。我知道你要干什么，但别抱太大希望。”

"首先，他并不安定。其次，那个来无影去无踪的冬兵，要逃避你的搜寻，他用脚指甲想想对策就足够了。"

史蒂夫用了两个月就验证了娜塔莎说的话。她是对的，巴基并不想见他。

但他依旧找了他两年。

奥创袭来的那几天，他以为会有子弹从未知的方向往敌人身上打去。但是没有。

每年独立日，他都会从友人，从粉丝，从同事，从各种各样的人那里收到生日礼物。寇森会帮忙滤过一些没有写寄信人名字或住址的，一看就很可疑的包裹然后再转交给他。但这两年里他没有再劳烦寇森(寇森:"这怎么能说是劳烦呢!")，他从没有如此渴望收到"可疑"的物件，但是，没有。

监控摄像头在史蒂夫住院期间拍摄到了疑似冬兵的人物在巴基巴恩斯的展板前站了一会儿的映像，但自那以后巴基再也没去那个展馆。

两年间巴基没有以任何手段联系过他，哪怕一次。有关冬兵的消息也再也没有更新过。

除了九头蛇散布在各个国家的据点一个接一个地垮。加上复仇者们的主动出击，两年下来在记录上的已经所剩无几。

所以当史蒂夫搜寻了两年总算让他找到了巴基的安全屋之一和怎么看都像是受伤了的巴基时，他先是花了半分钟平息自己的呼吸，接着又花了半分钟犹豫要不要尝试接触。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到来而让巴基不得不离开这个安全屋，更不想再让巴基继续一个人战斗。史蒂夫暂且联系了娜塔莎，希望她能给出点好主意。虽然他根本不知道对方身处哪个时区，但让娜塔莎知道事情进展是二人之间那个"不要太深入"的约定。

一分钟过去，史蒂夫通过无线电联系了在不远处假装在星巴克等人的山姆:"我在可能的逃跑路线上进行拦截，你从正门进入楼道。若有端倪，立刻撤退。"

身穿防弹衣的山姆在三分钟后踏进了阴暗的楼道。红外线探测器告诉史蒂夫巴基还待在房间里，看起来像是坐在餐桌前写东西。

二楼。

三楼。

四楼。

五楼。

六楼。

史蒂夫潜伏在隔壁大楼的房间内，心率随着山姆一层一层地爬高逐渐攀升。

奇怪的是，房内的巴基纹丝不动。

"队长，再上一层就是目标房间了。如果依旧没有动静，我该敲门吗？"山姆把声音压得很低，颇像开玩笑的语调没能掩盖住他的惊愕和不知所措。

两年间，这是他们最接近冬兵的时候。第二记录是一千米开外，那时候他们"偶然"地同时围剿了同一个九头蛇基地。复仇者们齐上阵也没能拦截一个劲往地下要塞冲的冬兵，大家都有种被冬兵利用着收拾杂鱼的感觉。更别说最后还是被冬兵在要塞中心放的一系列定时炸弹逼了出来。

任务是完成了，该说是完成得相当不错，除了从过程中到结束后，史蒂夫一直被托尼冷嘲热讽变着花样问为什么就没办法把巴恩斯揪回来的那一部分。

而现在，明明无事发生，事态却已经脱离了史蒂夫的预想。正当他想告诉山姆原地待命时，房内的吧唧起身走向了门口。

透过耳机，他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朝山姆喊:“会飞的，我听见你上来了。你想喝热巧还是伏特加?顺便替我问一嘴在隔壁楼顶蹲守的家伙，再让他下来。”

几乎同时，史蒂夫收到了娜塔莎的回复:

“如果你找到他了，只可能是他愿意被你找到。”

娜塔莎总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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