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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体被接二连三地投下,孩子颤抖的脊椎紧贴着墙壁。
闭上眼睛,不过一会儿便被白雪掩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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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冰棍们见上面了?”托尼手持咖啡一屁股坐在娜塔莎对面的沙发上,左扭右拱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后细细打量起娜塔莎投影在矮桌上方的画面。史蒂夫,山姆,巴基三个一米八的汉子围坐在一张比普通家庭用的餐桌还小一圈的桌子前,气氛几乎可以说得上是祥和。

至少看起来是很祥和的。

很明显,托尼交给史蒂夫的手机,其功能要比史蒂夫能想到的多得多。他当然有告诉史蒂夫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去问星期五,但史蒂夫当场就反驳了托尼他知道怎么用,不必费心他又不傻。所以就算被娜塔莎和托尼窃听,也是把那个智能机想象成只能打电话发短信上个网的老冰棍的错。

这是为了队长的安全,真的不只是想看戏而已。

托尼摸着自己的良心说道。

从隔壁顶楼房间里退了出来的史蒂夫要了热巧。山姆则拒绝了巴基提供的任何下肚的东西。

他想象过十种以上逮到巴基时可能产生的矛盾以及可以尝试的解决方法,但哪一种都不包括现在的状况。大概是因为史蒂夫设想的大前提就是错的——最终不是他们逮到了巴基,而是巴基逮到了他们。巴基让自己逮到了他们。

"你受伤了?"史蒂夫有太多的问题想要问面前一脸笑容似乎会回答一切的男人,他看起来和七十年前差不了多少。你记起我了吗?你想起来多少?除了我们之外有什么人在追你吗?为什么躲着我们?又为什么现在现身?你愿意,像以前那样,和我......他说不出口。

七十年前。

当史蒂夫和巴基透露自己需要一个作战小队时,巴基向他推荐了几个能打,人又好的107团的弟兄。说如果你要把他们再带回战场,那几个傻子肯定想都不想就一口答应。

他现在还记得巴基说“跟你说了,他们都是一群傻子。”的表情,记得自己半调侃地问他是否愿意和“美国队长”走遍鬼门关时,那一句“我的天,当然不。”。他记得当时自己的笑容一点点从眼睛,从嘴角里消失,记得自己严肃地盯着满脸笑意的巴基吞下一口酒,说要跟着那个布鲁克林的小个子。当时他拥有了一切,他从没质疑过巴基会跟着自己回到战场。他那时候该好好想想的。

巴恩斯中士或许骁勇善战,或许具备了年轻的史蒂夫所憧憬的一切,但他可能,并不是像史蒂夫那么想要为国献身的。

他们从小就在一起,却也不是像自己所想的那么——了解彼此。巴基不懂史蒂夫真正想要的,就像史蒂夫不懂——或许该说没有真正理解——巴基留在战场上的理由。

所以史蒂夫只问得出巴基有没有受伤。他走路的姿势有些奇怪,空气里却并没有外伤的血腥味。他甚至笑得和史蒂夫面前的热巧一样甜。

“受伤?也不算是。”巴基喝了一口瓶子里的伏特加,耸了耸左肩挑了下眉“如果你把这玩意儿当成是我的一部分,我可能确实是受伤了。”

(“而且伤得很重。”)托尼的声音突然从耳机里传来,吓得史蒂夫一颤。(“把巴恩斯带回来,队长。我有义务保证所有己方机械的正常运转。不然下次他再‘偶然’和我们汇合,结果失了准头一枪打进我性感的臀瓣里,我岂不是亏大了?”)

坐在旁边的山姆忍不住低下头笑了起来,巴基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它确实没有以前那么灵敏,再也撕不了谁的翅膀了。但日常生活范围内的活动不会有什么大碍。看,字还写得挺漂亮的不是?”巴基拿起写到山姆上到六楼他才停笔的一张明信片,在史蒂夫眼前晃了一晃就迅速放了下去。让史蒂夫只看得到背面的风景画。

罗马尼亚语。

“明信片?”史蒂夫疑惑道“寄给谁?”

“一年前在罗马尼亚认识的姑娘。”

巴基像是害羞了一般移开了目光,史蒂夫闻言在桌子下面握紧了双拳。

“我的上帝,你还有闲心沾花惹草?”山姆忍不住说道。这跟他在博物馆,在历史书上读到的鹿仔太一致了。七十年过去,经受了那么多残酷的训练和虐待,就连洗脑都没能把这个人的本性洗下去哪怕那么一丁点。

“......我能再看看那张明信片吗?水彩画得不错。”史蒂夫克制着自己的声音,尽量不把内心的动摇展现出来。但山姆还是注意到了。一把年纪了吃什么醋,他无奈地看着史蒂夫。

“放心,背面的文字就算看了也不懂。那是罗马尼亚语?”

“没错。在公园里散步的时候认识的。”巴基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一般,笑了起来“金发蓝眼,身材很好。和你一样,满腔的正义感,不是那种老老实实地待在一个地方等待命运安排的人。接下来我打算和她周游世界来着。先去爬山。露营的装备我都准备好了,我会给你寄卡片的。”他指向房间一角那装得满满的登山包,随后把明信片递给了史蒂夫。

史蒂夫接过明信片的那一瞬,娜塔莎的声音也从耳机里传来。山姆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他看向史蒂夫,却发现后者的脸上没有一丝意外。

“你不会告诉我你写了什么,对不对?”

“哦不,当然不。”巴基朝史蒂夫眨了眨眼,将明信片抢了回来。“我的所有资料都被公布在网上了,你总得让我留点小秘密。”

“那就由我来说吧——’我的队长,别来无恙。你的中士一切都好。你有空的时候可以来这里看看,实物比画的还美呢。巴基。‘”最后的两个音节,史蒂夫几乎是咬着说出来的。

整个房间内的空气瞬间凝结,一时只听得到墙上挂钟的秒针一步步行走的声音。

“......你懂罗马尼亚语。”巴基的声音一下子低了好几个分呗,山姆立刻站了起来进入了战斗状态。然而美国队长和冬兵却依旧稳稳当当地坐在各自的椅子上,注视着彼此的眼睛。

“罗马尼亚语?我当然会。我学会了你会的所有语言,就在这两年里。拿到冬兵的档案之后我就开始学了,照着列表上你会的语言一个个学下去。四倍记忆力,感谢血清。”金发的男人竟然笑了起来。他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山姆在早年史蒂夫卖国债的视频中见到过。但那多是处于怯场和不习惯而带来的紧张所造成的,后来也就逐渐消失了。他没见过美国队长这么笑过。史蒂夫经常开些自嘲的玩笑,但那都是对于他能放得下的事。很明显,这一次不同。“你以为你装出一切都好的样子,我就会放下对你的愧疚?你以为我在乎你,追着你满世界跑只是因为我觉得我得对你负责?只因为没能救你的愧疚?”

史蒂夫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来。

“大,错,特,错。”

巴基没有动,只是稍稍眯起了眼睛,眉头也皱了一下。他在疑惑。

他竟然在疑惑。

史蒂夫干脆放弃了逼巴基自己解释的可能,反正他也猜得八九不离十了。虽然见面时的情景超出了他的预想,但那是巴基。他在想什么,史蒂夫会猜不到?从前的史蒂夫或许不会,但现在可不一样。

七十年前就是这样,就算史蒂夫不再那么瘦弱,就算史蒂夫领着咆哮突击队立下一次又一次战功,巴基似乎永远都觉得他得照看史蒂夫。就像一个大哥那样。虽然他只比史蒂夫大了一岁。

而作为兄长,作为巴恩斯家的长子,作为史蒂夫最好的朋友,巴基巴恩斯面对自己身体上的变化和精神上的不安,选择了沉默。或许他当年没有和史蒂夫说自己被注射了血清只是因为那并没有对他产生什么危害,他甚至没意识到那是加强人类体能,改善身体结构的药物。他只记得那很疼,还有史蒂夫来了之后,他的身体素质似乎变好了。他以为那是心理作用。

他以为那是看到史蒂夫终于拥有了他值得拥有的一切,高兴得。

其实现在的他已经记不得太多,但他总觉得自己得保证史蒂夫自由地活下去。

通过切断自己这个加在史蒂夫身上七十年的枷锁。

所以冬日战士迷惑地看着气得脸都有些发红的美国队长连珠炮一般开始对自己训话,带着并非因特网上那个美国队长对你很失望的表情,而是一种他被自己所说的话,所想到的事而刺伤的,委屈和绝望。他不懂为什么他会这么生气。

“周游世界,真好听。那包里不是露营的装备而是枪和匕首还有炸药,娜塔莎扫描了整个房间。左臂损伤到对正常的行走都产生影响,你还想继续和海德拉斗?就像上次那样一连串炸药放下去,和敌人同归于尽?你是不是还打算杀过去之前拜托邮局每年给我寄一张明信片?三十八种语言轮番着用,这样我就看不出他们其实都是同一时间写的了?明信片的样式也选这种手绘的风景图?因为我喜欢绘画?但更重要的是十几年过去风景也会变化,怕我看出来这明信片是十几年前写的而不是最近?”

他一把夺过巴基手里的伏特加,一仰而尽后红着眼睛恶狠狠地说道。

“詹姆斯·布坎南·巴恩斯,你这个混蛋,我当初在航空母舰上就应该把你打晕后拖回家。”

美国队长逐渐看着困惑在冬日战士的脸上褪去,随后被主人换上了一副甚至可以称得上是计划被阻止的怨恨和任命的无奈,心里竟升起了莫大的满足感。

七十年前,年轻的巴基就是用这么一副不甘心的臭脸看他的。

在每一次,史蒂夫冲上去救人反被揍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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