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不仅阿修罗王去世了，就连色雷斯我们都回不去了？”青年一时无法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他僵硬地笑了笑，拿起手边的马克杯凑到嘴边，见巧克力不再冒着热气，就又放了回去。

“我很抱歉。“四个人围坐在桌前，法伊面朝青年深深低下了头，许久都没有直起身子。

“又不是你的错。””您不必道歉。“
黑钢和青年同时开口，彼此瞪了对方一眼，又立刻将目光转向法伊。青年更是起身蹲到了法伊的身边握住了法伊的双手，缓缓地开了口：”既然王的愿望是希望您保护我们，我现在四肢健全地活在这里，就是您对王最好的报答了。至于我，要是没有您出手相助，我早就横尸荒野了也说不一定。”

“雷克鲁特也罢，色雷斯也好，当时如果不是你为我们展开守护结界，我现在甚至没办法坐在这里。”翼君像是终于找到合适的场合一般，接着青年安慰的话语立刻说道。“那个男人的目标是公主，如果不是你而是其他魔法师，借机除掉小狼或是他”翼君看了一眼身边微微点头的黑钢“都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mokona知道哦！法伊是非常非常温柔的人，才不会那么做！mokona从最开始就知道！”白色的小生物蹦到了法伊肩膀上使劲张开了小短手捧住了金发人的脸颊，左蹭右蹭“法伊的善良，法伊的料理，法伊的微笑，都是最棒的治愈魔法！”

在三人加一只的注视下，魔法师的耳朵逐渐泛红，头再次垂了下去，却不再是因为自责与内疚。而三人中的二人，包括那只魔法生物，却突然转过头去看向正发自内心享受着法伊窘迫的样子的黑钢。

你不说点什么？
三双眼睛的注视还是挺难熬的。

可还能说什么？像是那个公主在东京对魔法师说过的那样，谢谢你活下来？而正因为公主说过这句话，黑钢并不想用同样的措辞告诉法伊，他的生命对自己来说有怎样的意义。虽然在不想失去法伊这一点上，自己和公主是一样的心情，但法伊对黑钢而言，还意味着更多更多，对黑钢过去一无所知的法伊未曾想到的东西。

白馒头，这种时候你不说点什么圆场吗。那家伙耳根都红透了，根本就不是能将空气扭转回正常交流的状态。还有小鬼你也是，刚才气氛僵成那样你都不忘记火上的汤，现在怎么像是连吃饭的意思都没有了似的。
黑钢在心里将两位同伴抱怨了一遍之后极不情愿地对上青年的目光。后者则是一副不说点什么你还好意思在这里蹭吃蹭喝的表情，逼得黑钢只得叹了口气，决心豁出去说些根本不像是自己会说的话。

“喂。”

法伊闻言抬起了头，稍显惊愕。

“我——“殿下您知道吗，我姐姐可喜欢您了。”
黑钢的觉悟被青年的插话捣得粉碎，却还没等他站起来和青年针锋相对，青年的下一句话就又把黑钢钉在了椅子上。
“而这个日本国的忍者，也十分喜欢您。据我母亲的观察，不会亚于我姐姐对您的痴迷程度。您最好小心点。”青年的声音稳重而平缓，只有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稍稍带了些笑意。

他知道自己的姐姐无法陪伴魔法师走到最后。那是他的母亲经常对他的姐姐所说的话。不过和他的姐姐的理解有所不同，青年隐约觉得，所谓走到最后，指的不仅仅是一起变老这件事。在自己诞生之前，甚至是在自己的姐姐诞生之前，母亲就目睹过自己和姐姐怎么都无法想象的，魔法师当时的样子——瘦骨嶙峋，眼神暗淡无光，纵使能感受到强大的魔力，他却像是不知道如何使用似的。偶尔会看到他试图用自己的魔法为他人治疗伤口，最终却是毫无成效，有时反倒会把自己搞得遍体鳞伤。从那时候开始，自己的母亲就隐约觉得，他所背负的什么东西终究是要导致他离开色雷斯的。却没成想，比起魔法师，竟然是自己先告别了故乡。
......

而所谓空气凝固，可能指的就是现在这种状态。

“......”
事态的发展远远超出了少年的预想，他用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尴尬的神情，以及一丝怜悯，看向怔住的黑钢。

“......”
作为当事人的法伊则是要比小狼镇静许多，似乎是在想如果青年是在开玩笑，自己是不是该回个玩笑至少先糊弄过去。

“......w”
mokona做好了看戏的准备。

而黑钢的眼里，已经只有法伊了。

被人说中心事，戳脊梁骨，总是不会很愉快的。但有些事，也只有被别人捅漏之后，才能意识到自己原来真的有这样那样的想法，只是不自知。

钟摆的声音回荡在房间内，法伊见黑钢确实有话要说的样子，也就放下了开玩笑糊弄过去的念头，安静地等候黑钢开口。

黑钢还在斟词酌句，这本身就不像他会干的事了。不像过去的他会干的事。曾经的他不会顾虑法伊有什么苦衷，法伊站不住自己的立场，他就会逼迫法伊做出选择——纵使那晚的长谈带来了他并不想看到的结果；对以前的黑钢而言，话语最多只能算是牵制，真正能改变什么，能守护住什么的，只有行动——虽然他想要通过强行压制来保护法伊的念头，在色雷斯竟险些成为夺走法伊生命的理由。

魔法师是他一路走来同甘共苦的伙伴。
是他不惜砍掉自己的左手，豁出性命守住的存在。
是为他改变，也改变了他的人。

是他所爱。

……

过了一会儿，黑钢终于像是要把法伊的清澈的蓝色眼眸灼烧在自己的视网膜上一般注视着金发的魔法师，开了口。

“可能我确实没办法陪你到最后，但如果你愿意，我希望你能陪我到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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